知了把阳光唱成金线时
我们赤脚跑过田埂
裤管沾满蒲公英的愿望
在风里一蹦一跳
西瓜在井水里打滚
绿皮上还沾着晨露
一刀下去
整个夏天都笑出了声
傍晚的晒谷场上
萤火虫点亮小灯笼
爷爷的故事刚讲到一半
就被晚风偷偷续写
而母亲总说——
看那些星星多像麦粒
撒在夜空的晒席上
等着黎明来收成
麦浪飘香
南风翻过田埂时
麦穗们集体鞠了个躬
金黄的浪头
一直涌到外婆的蓝围裙下
晒场上的竹耙
正给阳光梳头
每道齿痕里
都藏着去年的雪水
父亲弯腰时
惊起一群麻雀——
它们啄食的
是大地遗落的纽扣
而母亲掀开锅盖
整个村庄都开始
咀嚼那团
带着麦芽糖香气的云
外婆家的炊烟
傍晚的柴火
把夕阳揉成面团
外婆的炊烟
在屋顶慢慢发酵
风来偷配方时
不小心打翻糖罐——
整个村庄
都尝到了甜味
我数着烟缕
像数着
她围裙上的补丁
一针一线
缝进暮色里
而那只旧烟囱
至今还藏着
半截没讲完的故事
每当月亮升起
就轻轻吐出几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