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半岛一年四季阳光灿烂,即使冬季,依然是温暖如春。徐闻地处雷州半岛最南端,季节衔接得更是模糊。这样一来,所有的农作物一年绿意葱茏、生机勃勃,煞是喜人。
徐闻的版图形状宛如一只肥硕的羊,站在大陆最南端的边缘上,深情顾盼:三面环海,巨浪滔滔,涛声震荡,徐徐而闻。徐闻大体分为两大块,东面和西面,东面西面各有千秋。在徐闻的东面,生长着大片的良姜。良姜是一种非常迷人的植物。据说这植物是制作清凉油的主原料,特别受东南亚以及非洲朋友的喜爱。良姜是丛状植物,还没有长开的时候一丛丛的,每一条细长的叶子都在夏天中努力向上,到了冬季,长开的良姜不再是一丛丛的,所有的叶子千丝万缕,分不清你我,互相扯揉着,没有了任何的空间。这个时候的良姜依然是青绿青绿的,虽然过了开花的盛期,但末端仍然盛开着紫色的花朵,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这香味还携带着一种非常清晰的辛辣味,如一位少女,热情而婀娜。徐闻这片土地据说是全世界最适合良姜生长的土地之一,有着很悠久的种植历史,主要在曲界、下洋、龙塘等地种植。
冬季的甘蔗,仿佛是一个苦尽甘来的女人,每一株甘蔗都散发着成熟的润黄。我小时候是种过甘蔗的。挖一条长长的泥沟,将一节一节的甘蔗平放在沟底下,然后再铺上泥土。甘蔗是一种耐旱的植物,非常适合在雷州半岛种植。雷州半岛自古以来就是靠天吃饭,干旱天气居多。甘蔗种下去,总是遇上老天爷故意刁难,一两个月不下雨。但,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突如其来,便将甘蔗整个生命挽救过来。甘蔗的生长周期很长,春天种下,冬天才可以砍收。大多数植物都在春天开花,而甘蔗的花却在冬天里盛放。它的花非常独特,像极了芦花,白中带灰,灰中带紫,在冬天的风里摇曳,姿态高高在上,仿佛在宣告它的甜蜜在这世上无可能及。作为一直在徐闻大地上种植的植物,甘蔗应该是这片大地的元老。
香蕉是一个丰盈的女子,在田野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从前,徐闻人只是院前院后的种上几株香蕉,当做犒劳小孩子的零食。在改革开放春风的吹拂下,聪明的农民突然发现,香蕉是多么喜欢这片土地,于是,这份不早不迟的缘分,在这片筷子都可以发芽的土地上有了一个属于农民的传奇。香蕉是一种非常可爱的植物,它喜欢在微风中摇摆,像极了一个尽情享受的风情女子,就这样摇着摆着,不经意中长出了一个长长的紫色花苞,花苞孕育着一长梭绿油油的大香蕉,待香蕉长得没有了棱角,就是丰收的时节。一梭香蕉一百多两百斤,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如果遇上了一个好价钱,种蕉人简直就是笑得嘴角都可以挂在耳朵上。
在徐闻这片土地上,还有一个不可以忽视的角色,那就是菠萝。作为徐闻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它简直就是传奇中的传奇。徐闻引种菠萝的时间并不是很遥远。1926年,徐闻籍华侨倪国良从南洋引进菠萝品种“巴厘”,在愚公楼村一带试种,岂不料,这外来水果与这片土地的相遇,仿佛是一种久远的等待,很快就以香、脆、甜闻名于世。2010年,徐闻县以曲界镇为中心的菠萝种植面积已近30万亩,年产菠萝果超50万吨。2010年国家农业部授予“中国菠萝之乡”称号。于是,菠萝的海横空出世。到了徐闻,不去菠萝的海等于没有来过徐闻。
菠萝是一种非常有性格的植物,像极了一位有远大抱负的青年。农民将菠萝苗分拣出来,放在阳光下暴晒,大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做法。在阳光下暴晒得死去活来的菠萝苗被农民重新种回土地上,这个时候的菠萝,犹如凤凰涅槃,姿态多彩。从一开始的枯黄、浅绿、灰绿、墨绿……生根期、生长期、开花期和结果期。在广阔的丘陵地带上,每一株菠萝都在努力孕育自己的理想,忍受日晒雨淋,风霜寒冻,更要经受住无边无际的寂寞与孤独。每每到菠萝的海,我都会站在“海”的中央,嗅闻它芬芳的同时,感受更多的是它带给我的人生感悟。
土地的性质决定植物的生长。西面的土地相对来说没有东面肥沃,但适合便是最佳的选择。韭菜、玉米、茄子、番薯、芒果等低矮植物在这片与海更近的地方郁郁葱葱。由于多为短期植物,它们的色彩变换得极其频繁,一会是韭菜铺天盖地的绿,一会又是茄瓜以及番薯花迷死人的紫,而黄瓜和苦瓜明明晃晃的小黄花,让你对丰收有着急切的期待。这些年,许多外来物种在这里生根发芽。如百香果引种:在土地上,插上一根根石头或木头柱子,没几天,柱子上藤蔓着一种嫩绿色的苗,那藤儿爬满了柱子上面的架子,像极了新疆的葡萄架。成熟的果子是金黄色的,糅合着很多水果的香味,一下子满足了你对喜爱水果的所有要求,成为了很多人的心头好。
不仅是地道的农民热爱这片土地,很多新型农民也出现在这天与地之间。这些新型农民,大多从城里来。或者是希望的田野更能让自己脚踏实地,于是,抛开城里拥有的一切,租上一大片土地。他们掌握的科学技术,改变了传统的种植。原先徐闻荔枝均是传统品种。现在,徐闻迈陈北街的荔枝,以成熟早、果型饱满、肉厚核小、清甜可口被国家纳入2020年第二批全国名优特优产品名录。在岭南荔枝均未上市之前,打出的“岭南春来早,北街荔先熟”广告让人们记住了北街荔枝。
徐闻田野,仿佛是一座绿色的大海洋,春天的嫩绿,夏天的葱绿,秋天的墨绿,冬天的深绿,绿波荡漾,无边无际。植物和人一样,也有自己的生命系统,季节交迭,改变的是外表,不变的是初心,每一种绿都是生命最昂扬的体现。
冬天是徐闻最舒服的季节,它暖暖的风总在忙着去拉扯春天的衣衫袖子,北方一片萧杀,这里依然绿意葱葱。置身这绿色的海洋之中,抚摸或软或硬的叶子,嗅闻不同植物的味道,倾听叶子沙沙细语,我真的是醉了……这些茁壮成长的绿色植物呀,它们不光是农民期盼的收获,也是我最爱的绝美风景和挥之不去的乡愁。